“好美的名字。”周由笑着说。他收拾完画笔,刮净调色板上残余的颜料,却没有合上油画箱,好让小姑娘们继续欣赏他的画。

    “你是从北京来的?专门到这里来画画?”阿霓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你见过其他的北京画家吗?”

    “见过。去年有一个郑教授,带了几个大学生,就在这个地方画画,画了好几天呢,我天天都跑来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喜欢画画?”

    “喜欢!我学了好几年画了,我……我还是少年宫美术组的哩!”

    周由不禁喜出望外。他觉得自己已经捉住了这只美丽活泼的小鸟,一只衔着画笔的小鸟。看她那样专注看画的神情,真像是他的一个小同行了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这幅画吗?”周由问。

    阿霓点了点头,说:“喜欢的,房子像盅里的醉虾,醉得不会动,身子还是活的……雾好像在动,房子像浸在水里面一样的,不过,嗯,你画得好冷噢,好像还没有到春天。”

    “那对不对呢?”

    “对,老师说,你觉得怎样就可以画成怎样的……”

    周由仔细倾听着阿霓看画的感觉,他觉得阿霓的艺术感受还真不错。看来他今天是遇到天生应当画画的一块料了。他真想把这幅画送给阿霓,但他舍不得。这幅画是他在一年来少有的感觉和情绪中完成的,凡是这类倾注他内心苦闷的作品,他总是像个吝啬鬼似的将它们死死守护和留给自己。

    阿霓又说:“叔叔,你画得真好,你能不能教教我呢?看看我的画?上次我就拿了画簿给郑教授看,他真好,用了一个小时教我哩。”

    周由赶紧说:“那没问题。画画的人,都是画友嘛。”然后他很快又补了一句:“不过,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啊。”

    从他见到阿霓最初的那个瞬间,周由已经产生了一种想把阿霓画下来的愿望。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,周由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。在阿霓出现的那一刻,眼前的河水似已向相反的方向流动,从浩淼无垠的太湖,倒着流入水巷,阿霓自水上款款漂流而来,像是太湖女神赐给周由的一件礼物。